PAM在线 | 跋记中的红妆颂
“风景与书：明珠美术馆两周年庆典展”围绕风景和书的故事展开，风景是如画地理的曲折伸展，书籍是如歌历史的起承转合，伫立、迤逦其中的就有不少传奇女诗人、女画家、女书法家与其作品。值此佳节，我们不妨重读当代书家周小英女史的一系列跋记，展观逾千载以来女性创作者留下的光辉人文遗产，向不同时代的女性致敬。
“风景与书：明珠美术馆两周年庆典展”展览现场
鱼玄机
鱼玄机，女，晚唐诗人，长安（今陕西西安）人。初名鱼幼微，字蕙兰，性聪慧，有才思，好读书，尤工诗。与李冶、薛涛、刘采春并称“唐代四大女诗人”。鱼玄机其诗作现存五十首，收于《全唐诗》，有《鱼玄机集》一卷，其事迹见《唐才子传》等书。
江陵愁望寄子安
鱼玄机
枫叶千枝复万枝，江桥掩映暮帆迟。
忆君心似西江水，日夜东流无歇时。
明代文学家钟惺在《名媛诗归》里称鱼玄机：“绝句如此奥思，非真正有才情人，未能刻划得出，即刻划得出，而音响不能爽亮……此其道在浅深隐显之间，尤须带有秀气耳。”
现代作家施蛰存评说：“鱼玄机诗一卷，四十九首，还有一个南宋刻本……她的诗以五、七言律诗为多，功力在薛涛之上与李冶不相上下。”
《唐女郎鱼玄机诗》，鱼玄机（撰）、周小英（题跋）
清嘉庆，松江古倪园刻本，纸本水墨
28.4 x 27.5 cm
此次“风景与书：明珠美术馆两周年庆典展”展出的《唐女郎鱼玄机诗》，为清嘉庆间松江古倪园刻本《三妇人集》中之一种，以宋书棚本为底本。行格如旧，惟原本为蝴蝶装，此则为线装而已。书为开化纸精印，字口清晰，墨色莹然，赏心悦目。题跋历叙《三妇人集》所据底本，以见古倪园刻书之精审不苟。
周小英为鱼玄机撰《唐女郎鱼玄机诗》清嘉庆刻本所书题跋
周小英题跋录文
云间古倪园所刊书，种类不多，然开板之精久矣驰誉书林，此册三妇人集，尤为人艳羡，开化纸初印，楮墨明净，写刻妍雅，夺人目睛。所据底本皆名贵，鱼玄机诗出自书棚本，现藏国家图书馆。杨后宫词出自宋人写本，现归龙美术馆。薛涛诗出自万历洗墨池本，亦极罕秘。卷内有空白数联，则去其亵语，非原缺也。己亥夏月暴风雨过后，月明空庭，清光古今，漫书。
《唐女郎鱼玄机诗》，鱼玄机（撰）
2003，宋临安府陈宅书籍铺刻本现代影印本，纸本水墨
32.8 x 22.5 cm
此为南宋临安府陈宅书籍铺所刻《唐女郎鱼玄机诗》的现代影印本，与前面介绍的清嘉庆《唐女郎鱼玄机诗》刻本并行展出，其原件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，是一件镇馆之宝。半叶十行，行十八字，左右双边，黑鱼尾；字近欧体，字口清晰，墨色莹然。历代藏家视若拱璧，钤印累累。鱼玄机本长安人，后出家入道，事迹见《唐才子传》等书，其诗情真意切，摇曳多姿。人们爱重此书，不仅因其为宋椠，也因为作者是这样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女诗人。
李因
李因，明末清初女诗人、画家，杭州人，字是庵，号龛山逸史，晚号今生。早岁沦落风尘，名动江南，后嫁于晚明著名文人葛征奇。擅画，崇尚隽雅，各体兼能，在山水画上学习米芾、米友仁，尤擅花鸟。画山水、花鸟，疏爽隽逸，毫无女子纤弱之气。亦工诗，诗笔清奇，有中唐遗韵，著有诗集《竹笑轩吟草》。李因在明清易代之间名气很大，黄宗羲为其写过传记。
郊居用松陵集韵
李因
避世墙东住，牵船岸上居。
雨分三径竹，晴曝一床书。
上坂驱黄椟，临渊网白鱼。
衡门楱草遍，长者莫停车。
此次“风景与书：明珠美术馆两周年庆典展”展出李因绘《香风蕋上》册页，应是传世最精彩的李因册页之一。共十二开，以水墨作花鸟种种，姿态各异，俯仰有致，多取法明代画家陈淳。落笔洒脱自信，无纤弱之气，殊非易到。
周小英为李因绘《香风蕋上》所书题跋
周小英题跋录文
李是庵花鸟，意笔横波，淡墨散逸，生气十足，得道复先生之风华，去其任放，而又不以香弱胜。分龛先生题其画云：夏木既稠，清阴时蔽。叶栏花砌，映石翻阶。虚馆闲寂，一洗市尘喧豗之色。又谓：秋林弥弥，苔藓盈绿。雨着花上，如病丽人。似写眼前岁华风物，实写是庵水墨之绿烟红雨，有花晨月夕之流逝，启人意象腾涌之概。
周小英为李因绘《香风蕋上》所书题跋
此十二开为是庵画最上品，不只墨彩高丽，动多振绝，即钤印亦精致，足补画史文献。黄宗羲为是庵立传，固是庵之请，亦是庵有令名也。时人称虞山有柳如是，云间有王修微，皆以唱随风雅天下。是庵为之鼎足，伧父担板，亦艳为玉台佳话，有以也。
是庵有《竹笑轩吟草》三集，余尝为之点校出版。集中收西湖诗数首，陈文述《西泠闺咏》有“李是庵”一章。己亥秋杪周小英记。
沈善宝
沈善宝，清代女诗人，字湘佩，钱塘（今浙江杭州）人。幼秉家学，能诗善画，著述甚丰，有《鸿雪楼诗选初集》《鸿雪楼词》《名媛诗话》传世。沈善宝一生游走南北，广结各方才媛，尤其通过《名媛诗话》的编撰，奠定了她在清道咸年间女性文坛上的领袖地位。
和谦小榆太史梅花八咏（其八）
沈善宝
珍重东风第一枝，清香天赋岂无知。
赏心官阁人重到，点额深宫梦未知。
白石词仙翻旧墙，青邱居士赋新诗。
相逢一笑惟疏放，恰好尖叉斗韵时。
《梅花卷》局部，沈善宝（画）、周小英（题跋）
清道光，手卷，纸本水墨
34 x 355 cm
沈善宝传世笔墨不多，此次“风景与书：明珠美术馆两周年庆典展”展出的这幅梅花长卷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件。虽然没有她的落款和图章，却非常可靠，因为画前有一封信，说明是从沈氏家族中流传出来的。
沈善宝所绘梅花，枝干劲健，疏密有致，古秀可爱。卷前卷后题跋累累，卷中亦多题语。此卷久为其后人所藏，故向在杭州。因其擅诗，周小英以七言绝句二首为跋，亦是以古典传统致敬前代乡贤。
周小英为沈善宝绘《梅花卷》所书题跋
周小英题跋录文
云扶窈窕离天台，一树风华自剪裁。灿烂花明三十水，从容香压五千杯。
仙子碧炉三涧雪，万花千蕊月中开。玉烟相约墨云去，画出诗人小像来。
此画力夺天巧，但取螺黛为花传神，不须胭脂。似有五色云缕缕不绝，纸上花不随人代谢也。因题二绝。又湘佩女史以诗鸣，画作传世甚尟，得此零缣片楮，不啻邓林一羽。又记。古杭女史周小英识于沪上。
张充和
张充和，出生于上海，祖籍安徽合肥，苏州教育家张武龄（字绳进，后取名冀牖、吉友）的四女，“合肥四姊妹”中的小妹，精书法、工诗词、善昆曲，教育家章士钊将其誉为“才女蔡文姬”，戏剧家焦菊隐称她为“当代李清照”。张充和与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结婚后迁居美国，在哈佛大学、耶鲁大学等二十多所大学教授书法、昆曲，为弘扬中华传统文化默默耕耘了一生。
寻幽
张充和
寻幽不觉入山深，翠雾笼寒月半明。
细细清泉流梦去，沉沉夜色压肩行。
十分冷淡存知己，一曲微茫度此生。
戏可逢场灯可尽，空明犹喜一潭星。
《集古梅花诗》局部，张充和（书）、周小英（题跋）
1960s，手卷，纸本水墨
35 x 1941.6 cm
此次“风景与书：明珠美术馆两周年庆典展”展出两件张充和先生作品，一是她用孙过庭草书笔法所写《集古梅花诗》长卷，是目前所知张充和传世尺幅最长的书法作品，之前我们有单篇文章专门介绍，欢迎大家点击上方作品名详读。
《折柳阳关曲谱》局部，张充和（书）、周小英（题跋）
1980s，写本，纸本水墨
178 x 29cm
另一件是张充和手抄昆曲《紫钗记》中《折柳》《阳关》两出的曲词与工尺谱。《紫钗记》为汤显祖戏曲名著《临川四梦》之一，此二出叙李益入朝为官，霍小玉折柳相送，阳关相别。曲词哀艳，声腔婉转，至今常演不衰。
张充和笃嗜昆曲，手抄曲谱传世甚多，周小英跋文即从此谈起，于其临池之勤，深自敬服；于其书苍然翩然之致，再三致意。
周小英为张充和《折柳阳关曲谱》所书题跋
周小英题跋录文
充和先生手写曲谱，尝见数本，或以董桥先生所得者为第一，此为第二。然皆翰墨之妙，汲南华秋水，寒暑笔端。苍然之致，翩然之容。令人眼明而不可易视，几忘乎声气之美，微茫于字句间耳。
孙静女史携此册过访，命写跋文，坚不容余默喙。因勉赘数语赞叹为识。时在乙未之杪，已见江南春好，水木明瑟也。后学周小英敛襟敬题。
《折柳阳关曲谱》于“风景与书：明珠美术馆两周年庆典展”展出现场
留驻雅士风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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